lordyoli

 #捡到一条鲸#

听故事么？
听。

从前，我捡到了一条鲸鱼。
海里那种……？

海里那种。很大很大，巨大无比，摸起来滑滑的，戳上去软软的。
他在靠海岸很近的地方游来游去，我好奇极了，问他在做什么。鲸鱼说，玩呀。顿了顿，他又冒出脑袋来补充着，找人玩呀。
我站到离海最近的边缘，那我陪你玩。我这样子说了。
我每天去，他每天在。一起玩也不过是隔着海水聊天。
你一定不会游泳。鲸鱼愉快的转了半圈，自以为很厉害的样子冲我甩尾巴拍打着浪花。
我会！第一次在他面前下了水，游到海中礁石那攀上去。刚站上去被他喷了一身水，气到重新够下去想抓他。
翻进海浪的我，没抓到他，却被他用背脊托起来了。
鲸鱼说，你游的一点都不好。
我趴在他身上不置可否，只是问，我带你回家好不好？
好。
就这样，我捡到了一条鲸鱼。
我把他放在一个浴盆里……

等等，你说这是海里的那种鲸鱼啊？！
闭嘴，这是故事。
哦……

我把他放在一个浴盆里，在他头上绑了灯塔做帽子，在他背脊拉了彩旗。他看上去十分可爱，探着脑袋，我给什么都开心的样子。
我每天去看他一会，给他带点新鲜东西玩。既然在家了，我就没必要花多少时间赶去海边，随便什么时候，他就在浴盆里等我。
你要个大一点的地方么？我问他。
没关系，够了呀，反正我总是抬着头等你，只要尾巴够住就可以了。他笑得傻气，头上的灯塔还闪了闪。
有个周末，家猫把家里鱼缸打破了，我捧着小鱼打开他的房间，告诉他，让小鱼也一起住浴盆吧。
鲸鱼看起来很犹豫，甚至有些不开心。你有别的鱼了。他看看我手里，又看看我。
是啊，在养你之前就养了，我很喜欢的一条。我瞄着手里缺水的家伙，实话实说。
你很喜欢的一条。鲸鱼埋进浴盆，重复着我的话。
是的，就像你是我最喜欢的鲸鱼，这是我喜欢的小鱼。他看起来需要我的解释。
真的？鲸鱼的气孔露出水面，接着是整个脑袋。
真的。
他小心留出空隙，让我把小鱼放进去。他一边看着一边对我说，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了。
好巧。我笑着给他鳍上打了个章，像羽箭穿心的样子。
夏末的时候，我一直在海上，回去的时候又带了一些漂亮的海鱼。
我再去放浴盆的时候，鲸鱼乖巧的什么都没说，只是再腾些空间。
我向鲸鱼一一介绍着，末了，他却只是问我，你喜欢他们吗？
还蛮喜欢的。
再次远行回去，一切不太一样了。浴盆里只有那尾傻鲸鱼。他仰高脑袋，灯塔摇摇晃晃。
别的鱼呢？我问他。
鲸鱼脑袋一抖，灯塔掉下来沉了底。
别的呢？
我……我吃掉了。他战战兢兢，一副害怕的表情问我生气么。
当然，当然是生气的。那也是喜欢的鱼类。而我一直以为他是友好的乖顺的，不会做让人觉得过分的事情。
你很过分。我对他开始有些顾虑，可却也架不住他招人喜欢的样子。
有次我失眠了，窝在浴盆边和他闲聊。听他给我科普海洋生物的寿命。
那你呢？你知道自己的吗？我拍拍他湿漉漉的额头。
我知道。鲸鱼点点头，虽然提及死亡却听不出难过。
我知道自己会死亡，但是我有不会死的部分。
诶？哪部分？我很好奇的问他。
我的喜欢。知道嘛，喜欢是不会死的。鲸鱼说。
月光透过窗照在他身上，看起来闪闪发光的样子，像第一次在海面阳光下看见的他。
日子一天天的过，一天天的变忙。

没空陪鲸鱼玩啦？
你老插嘴……也不是，就是去的少。

再去看的时候，鲸鱼突然说，能不能给我换个大点的地方？
我顿了顿看着他，点点头又摇头。我只有这个，如果你想要大一点的地方的话，我带你回大海吧。
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，补充着。没关系，你愿意在哪都可以，看你了。
鲸鱼突然收敛了全部情绪，笑得傻气拜托我。就是尾巴痒……我又挠不到，太窄了。你能帮我抓一抓么？
真是…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
你这故事有结局么？
有啊。

再去海边的时候，我发现了一条新的鲸鱼，长得特别好看，就是脾气很糟糕。
我想，如果我驯服了这一条，我就有两条鲸鱼了。
我开始再次往海边跑，冲海里的鲸鱼喊，你想和我一起玩么。
终于有一天，海里的那条鲸鱼回应我了。那次我回去的比较晚，兴奋推开门去找浴盆里的鲸鱼，已经有阵子没见他了。
我要给你带个同类朋友回来了，高兴吗？我坐到浴盆边上，开始对他说个不停，说另一尾鲸鱼是什么模样的。
他眨眨眼安静的听完，开了口。我的尾巴有些痒，能让我的同类住别的地方么？
可我就这一个地。我的鲸鱼总是以这样子的问题，无法让我愉悦起来。
……那让我唱首歌吧。
好。
歌声舒缓低沉，绕着周身让人越来越困倦。
我困了，我对鲸鱼挥挥手，走出去倒在了自己的床上，明天还要去接海里的那条。
我接了新的鲸鱼在回家路上，路过的渔民看了我好几眼，奇奇怪怪的。
怎么啦？我主动问他。
渔民犹豫了下，你是昨天家里传来鲸歌的人么？
是啊。
这样，是不是原来的鲸鱼太老了，所以你要换新的了。
不是，我想养两条。他们都那么可爱，都很喜欢。我骄傲的抬着脸。
可是……渔民神色难看的继续说，只有鲸鱼死之前才会唱这样子的歌曲啊。
我的身形一滞，加快步伐带着新的鲸鱼往回赶。

浴盆里空荡荡的，留下了灯塔、彩旗还有刻着印章的鳍。
啊……
我把那些清理干净，把带回家的鲸鱼放了进去。

原来的死了？怎么死的？
大概是吧，觉得没必要存在了？不过，这是故事，我也不清楚。说不定是跑了呢。

我看着新的鲸鱼，突然也有些难过。
月光照进来，落在新的鲸鱼身上。
只是他没有闪闪发光，也没有神秘的悄悄开口。
没有对我说。
你知道嘛，喜欢是不会死的。